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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万豆夫

3.1秒唤回的巴尔干记忆
作者 早报记者 张婧   发表于2010-09-10 03:14
一群青春四溢的小伙子，在赛场疯狂地庆祝起来。这一幕，似曾相识。

    当年轻的塞尔维亚人走进2010年世锦赛1/4决赛的战场，他们的对面站着西班牙男篮，最后3.1秒，23岁的特奥多西奇用一个超远3分绝杀了卫冕冠军。一群青春四溢的小伙子，在赛场疯狂地庆祝起来。这一幕，似曾相识。只是看台上再也没有那久违的“南斯拉夫”的喊声。然而，我们相信，在世界的某些角落，依然会有一些人，一边默默地注视着每个画面，一边寻找着那些散落的记忆片段。那些记忆属于同样在本届世锦赛上表现出色的克罗地亚人、斯洛文尼亚人。

3.1秒绝杀瞬间

2002年在美国的印第安纳波利斯，迪瓦茨、斯托亚科维奇率领南斯拉夫队蝉联男篮世锦赛冠军，这也是南斯拉夫篮球作为一个整体最后一次辉煌。IC 资料

一位银发老帅
一群青春四溢的孩子
    一位银发老帅，带着一群青春四溢的孩子。从15岁开始在一起打球，从17岁、19岁和21岁以下世青赛上，他们开始一路横扫世界。伊斯坦布尔的这个晚上，他们碾过卫冕冠军，昂首挺进世锦赛4强。
    上一次这个民族和地区有这样一支球队的时代，需要跨越战火和分裂。2002年世锦赛是佩西奇最后一次执教国家队，他率领球队在印第安纳波利斯蝉联世界冠军。在那之后，他的国家由南斯拉夫改称塞黑，他从此不再执教，尽管他仍然是这个国家最优秀的篮球教练。　　
    1984年，当佩西奇首次执教一支国家队——南斯拉夫青年队的时候，柏林墙还没有倒塌，萨拉热窝正打算迎来那一年的冬季奥运会。
    当他们驻扎在伊格曼山的山脚下，山上的冬奥会高空大回转滑雪跳台成了佩西奇训练的道具。他要求他的队员们攀上300级台阶，直奔伊格曼山顶的跳台，每天往返三次。在队员们第一次往上爬的时候，他们可以中途停下来休息两次；到了第二次，只能中途停下来一次；第三次片刻不能停歇。当这些孩子们最后回到佩西奇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累得说不出话来，只有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孩子从牙缝里迸出一句：“我他妈累傻啦！”这个孩子叫做托尼·库科奇。
一张黑白照片
留下巴尔干的记忆
    所有这些孩子都是1967年到1968年间出生在巴尔干半岛上最杰出的篮球运动员，这两年间出生的孩子们，曾经让整个篮球世界都不太平：他们第一次聚到一起的时候是16或者17岁，他们在此后的四年间朝夕相处，从未有过失败。这支球队里的中锋迪瓦茨（湖人）、大前锋拉德加（凯尔特人）、小前锋库科奇（公牛）、得分后卫迪约德耶维奇（开拓者）日后都登陆NBA，组织后卫阿利贝波戈维奇曾经是欧洲最佳球员。在那四年里，他们在所有的正式国际比赛中一场未败。1985年，17岁的迪瓦茨和库科奇作为南斯拉夫成年国家队的明星赢得欧锦赛冠军；1986年他们赢得了欧洲青年锦标赛冠军。他们打败过保加利亚、土耳其甚至苏联的成年国家队。当时的南斯拉夫国家队在欧洲所向披靡，他们只在表演赛里输给过一个对手——这个国家自己的青年队。“这是我们自己的梦之队”，后来留了大胡子的迪瓦茨说。
    1987年，他们第一次踏上世界舞台，在意大利小城波米尔迎来世青赛，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失败。当他们在小组赛和佩顿、拉里·约翰逊率领的美国队相遇时，他们扯碎了美国孩子的紧逼防守，在40分钟里不可思议地剁下了110分。库科奇把11个三分球扔进了美国人的篮筐，然后他带走了那一晚的比赛用球。他们在决赛里仍然和美国队相遇。那天晚上，南斯拉夫队在半场休息时落后3分，迪瓦茨和拉德加都吃了3次犯规。在中场那令人窒息的更衣室里，佩西奇从这些男孩的眼中第一次看到了害怕。

伊万豆夫

佩西奇在每一名球员的鼻子前面对他大骂，最后把一大桶饮料和冰块全都推倒在地上。在佩西奇的背后，队长迪约德耶维奇对他的兄弟们说：“小伙子们，给我玩命吧。”美国队做了调整，仍然无法阻挡南斯拉夫队。来自巴尔干的孩子们再次取胜，在世界篮球的史册上标注上自己的名字。终场哨响的同时，一位西班牙摄影师用他的黑白相机拍下了一张照片——南斯拉夫五位年轻的巨星忘情的呐喊。佩西奇得到了这张照片，他冲洗了12张，分发给他的每一名球员，在照片背后写着：“留着这张照片，永远不要忘记我们在一起获得过什么。”
炮火和电网
带走所有情谊
    但是所有的一切伴随着炮火和电网结束。1987年世青赛之后，佩西奇成了一个生活在记忆中的人。他在西服的兜里揣着那张照片，每天晚上在追忆里睡去。他在2002年率领由塞族人组成的南斯拉夫队蝉联世锦赛冠军，迪瓦茨仍是他的队长，但他不再有克罗地亚人库科奇、拉德加。那支球队最后一次赢得大赛的王冠，是在1991年欧锦赛上，他们在决赛里击败了意大利队。迪瓦茨留着那场决赛的录像带。自从那年之后，20万人死亡，300万人流浪，战火燃烧了四年，塞族人和克罗地亚人不共戴天。迪约德耶维奇说：“从前他们能来我们这儿，我们也能去他们那儿。但现在不能了，因为他们不能来我们的国家，我也不会去他们的国家。”阿利贝波戈维奇是住在斯洛文尼亚的波斯尼亚穆斯林，他说：“这所有的经历就像初恋，它已经结束，但它将伴你度过余生。”
    那年的雅典欧锦赛，南斯拉夫和克罗地亚被安排同住在一家酒店，但当他们在餐厅用餐时，却被安排得尽可能的远。当他们去拿自助餐的时候，彼此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迪瓦茨说：“我们打了招呼，但我们再也不是过去的那种关系了。我们曾经朝夕相处四年，我们一起赢得了一切。在我们之间，不应该仅仅是一句HELLO。”1993年，已经成为篮网队头号球星的彼德罗维奇遭遇车祸身亡。迪瓦茨试图劝说已经成为克罗地亚国家队成员的库科奇一起参加好友的葬礼，但是最终，他没有在彼德罗维奇的墓碑前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两人从此形同陌路。     
    当迪瓦茨还在NBA打球的时候，他喜欢带着一手提包录像带出门，在每一场NBA比赛前研究对手的弱点。在波特兰，他的球队和迪约德耶维奇的球队交锋的前一晚。他想放一盘开拓者队的录像带，但直到画面从电视里跳出来，他才意识到这是一盘1991年的录像带，里面播放着那一年罗马欧锦赛决赛的宣传片。一位南斯拉夫的播音员用塞尔维亚语和克罗地亚语间隔着说道：“这可能是历史上最伟大的球队，这一战可能是他们永远的最后一场比赛。”迪瓦茨开始哭泣，什么也不能阻止那些泪水，“我在洛杉矶拥有大的房子，在窗边可以看到夕阳和惊涛拍岸，我生活得很舒服，我有非常棒的婚姻、职业和孩子。我应该是这世界上最快乐的人，但是我不是。就好像我的整个身体都是快乐的，但是有那么一个地方，一直痛着，而且正在死去。”

伊万豆夫

本是同根，今成异国。

怀念最后的南斯拉夫。

啊，朋友，再见！